桃树
桃花开始凋谢了,每天我推开窗子一眼便看到桃花绽放的样子,也知道它即将结束花期。桃树长在屋檐下,当年它破土而出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个奇迹——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生长是对自己最大的挑战。所以,它开不开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希望它能好好活下去。
有很多年,它真的只是活下去,并没有开出一朵花。于是,很多人建议我将它砍掉,一棵不会开花的树养它干吗?而我始终不舍得,眼巴巴看着它从小树苗到三米多高的大树,怎么说砍就砍。记得小时候门前也种过一棵桃树,在全家人的呵护下,那棵桃树不但开了花,也结出果子,虽然果子模样不怎样,但味道绝对好,后来门前修路,桃树被砍掉了,为此我耿耿于怀许久。后来,一直想重新种一棵,却苦于没地可种,而这棵桃树的到来无疑是慰藉我对那棵离去桃树的思念。
桃树长在路边,为了不妨碍门前车子进出,每年我都会剪掉它的一些枝丫,而它也极其配合我——努力往上生长,它用十多年的时间长到三米多高,随着季节的变化,它不停地发芽、长叶、凋谢,只是从不开花。前年,我的一个邻居又建议我将它砍掉,我并没理睬他,因为我深信它会开出美丽的花朵来。在那之后,我便瞧见树上长出了两个花苞,没几天开出极浅极浅的花朵,在我还来不及向人们炫耀的时候花朵便消失了。隔一年,它的花朵稍微的多了一些,大概有十来朵,几场绵雨后便无影无踪了。今年,在漫长的雨季里,它开出了上百朵的花,一连好几天,我总会看到粉色的花儿一朵接一朵打开,好像有开不败的花。那天,我看到有人驻足在树下拍照,那愉悦的表情仿佛透过一树的桃花握住了整个春天。
还是不知道它会不会结出果子来,就算它只是一棵开花的树,我仍记得它在漫长的时光里拼命生长的样子,而每一朵花都是它饱含喜悦的泪水。
枇杷
当白头翁的叫声一天比一天响亮的时候,枇杷的果子就一天比一天金黄。每当推开西边的窗子,便听到哗啦啦鸟群逃走的声音,但是,它们并没有飞远,只是稍稍地挪动了脚步,蓄势待发。
家里的枇杷树种在西边的路边,位置并不好,树的两边都是房子,四向发展是无望了,只得拼命地往上生长,短短几年的时间便蹿上了六七米的高度。本来树木长得高大是件喜悦的事,然而,一棵疯狂生长的果树对我来说有着无法言喻的苦衷——每每枇杷成熟的季节,我只得望果兴叹,且眼睁睁地看着鸟儿们肆意地吃喝,毫无办法。
我也曾尝试着在枇杷开花之际筛掉一些花朵,那些日子,淡黄色且带着甜味的花朵总会占据门前仅有的空地,因为枇杷花是治疗咳嗽的良药,我妈就有这样的癖好,喜欢收集各种药草,每年她都会晒上好几袋枇杷花,以备不时之需。当然,我也喝过枇杷花煮的汤水,汤水入喉的时候有股清凉感,就如同饮下一碗甘洌的清泉,一觉醒来,发现咳嗽好多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经过这一喝后,我也加入了宣传枇杷花的队伍,见人便夸这枇杷树全身都是宝。当然,每年总会有一些人来索要枇杷花、枇杷叶,而我妈都是慷慨相赠。
尽管,每年筛掉的枇杷花不少,但对于高处的花我也只能放任,因为顶部的树干纤细,不宜攀爬,家里更没有这么高的人字梯。没有筛掉的枇杷花,结出的果子也小得可怜,甚至有些果子来不及长大就烂掉了。那些日子地上总是铺满果子,有成熟的,有枯死的,也有被鸟啄下来的,总之一片狼藉。那些日子总见一个环卫工人不停地打扫这片土地,在一个太阳冉冉升起的早上,我将几颗枇杷塞进她的手里,她却问我要卖多少钱,我说送的,她憨笑着跟我道谢。其实,一直以来是我想跟她道谢,谢谢她在那么多的日子里打理了这片土地,让我的枇杷树可以毫无顾忌地仰望天空。
蒲公英
妈从亲戚家回来,带了一大袋晒干的蒲公英,虽然知道蒲公英可以吃,但在心里却是微微的抵触——怕有副作用,太不起眼的东西总令人疑惑。妈却满不在乎,开始用蒲公英泡茶喝,而且持坚喝。在蒲公英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妈开始在田间寻找蒲公英的身影,由于她带回来的蒲公英是晒干的,一时还真不好比对。
乡间的蒲公英倒是不少,品种也极其多,妈再三打听终于找到了。挖蒲公英可不件易事,大多的蒲公英长在岩石的缝隙,一扯便断。妈不管好的、坏的蒲公英全都带回了家,扯断了的直接煮着吃了,只有两棵尚算完整,于是在园子里找地方种下了。我的园子都是些常见且好养的花草,然而蒲公英却比我任何花草都要朴素,低调得让我常常忘了它的存在。
在它第一朵花开的时候,如同怒放一般,远远便瞧见金黄的花朵——浓郁且耀眼,宛若一道追光顿时吸引了路过人的眼球。没多久花便谢了,再过几天白色的花絮如梦似幻般长出来,每一颗种子都有一把降落伞,随时准备远行。在众多的花草之中,像蒲公英这样带着种子飞翔的植物并不多,正因为这样它才可以遍布乡间。
原以为开过几朵花后便凋谢、枯死,没想到蒲公英花是开不败的,一朵接一朵从根部长出来,重复着从黄色的花朵到白色的花絮,然后离去,已有两个多月了,一点也没有死去的迹象。其实,蒲公英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记得有一次我从田间扯回一株开花的蒲公英,当时随手扔在一边,过了几天再去看,它的叶子已焉得不成样子了,然而却结出白色的花絮。
若不是我选择种它,绝对想不到蒲公英竟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它让我见证了平凡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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