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日下午，温岭市行政大楼会议室座无虚席，一场汇集全国各级人大工作者、专家学者与基层实践者的深化“参与式预算”工作座谈会在此举行。会上，与会者们共同探索民主法治实践与财政改革新路径，刚刚问世的浙江省级标准《公众参与政府预算审查工作指南》（以下简称《指南》）成为焦点。

从基层探索到省级标准

参与式预算，旨在让人大代表与公民广泛、深入地参与政府预算的决策、管理与监督过程。2005年，温岭新河镇一间普通会议室里，一场关于“买车还是修敬老院门”的预算辩论，拉开了参与式预算改革的序幕。通过将本土“民主恳谈”机制创新性融入人大预算审查监督，温岭开创了公民有序参与政府财政预算的新模式。

作为经济强省，除温岭以外，浙江多地积极开展公众参与预算实践：杭州市构建“预审—初审—审查”三级审查体系，强化代表参与和专家评审；温州市创新“闭环式监督”模式，推动预算监督由程序性迈向实质性；绍兴上虞区谢塘镇则建立镇级预算监督机制，严把民生项目关卡。

今年，在省人大常委会办公厅牵头组织温岭市人大常委会等一些地方人大，在省市场监督管理局的支持协同下，制定通过了《指南》。作为全国首个规范公众参与预算审查的省级标准，《指南》不仅为公众监督政府“钱袋子”提供了清晰、可操作的“说明书”，更意味着参与式预算完成了从基层探索到标准化、制度化建设的转型。其诞生直指基层民主实践的核心难题：公众参与预算审查如何从“听得到声音”走向“看得见效果”？

“过去，公众参与常常陷入‘想参与没门路、有热情没方法’的困境。”作为标准主要起草人之一，温岭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朱明连指出。这份指南，将抽象的民主理念转化为可操作的“技术语言”。例如，参与人数控制在30至100人，随机抽选比例达75%至85%，既避免参与不足“有名无实”，也防止泛化参与“流于形式”；又如从意见提出、研究处理到精准回应、满意度评价，建立了全流程规范，确保每一条民意都能得到有效回应。

数字赋能治理变革

温岭参与式预算在20年内不断迭代，2010年建立“公民参与库+专家专业库”；2013年率先实行人代会部门预算票决制；2014年，温岭实践被写入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预算法》第45条，完成从基层探索到国家立法的升华；2015年开始探索预算修正议案制度；2022年上线“参与式预算数智在线”系统，迈入“一键生成时代”。

“温岭参与式预算实现了从镇级试点到全市推广、从线下恳谈到数字赋能、从预算编制前端到执行绩效全过程监督的跨越，取得了显著成效。”浙江省人大常委会预算工委副主任周兴武认为，要更好地发挥参与式预算在新时代人大预算审查监督中的重要作用。

打开“数智在线”应用，温岭77个市级部门的预算数据一目了然，代表可在线提意见、跟踪整改进度。座谈会上，朱明连现场演示介绍，“现在，一位渔民代表通过手机就能对部门预算提出质询，系统全程追踪督办。”三年来，数字化平台促成预算调整4.39亿元。

从“闭门算账”到“开门问计”，20年来，财政工作从财政部门的“独角戏”，逐渐转变成政府、代表、群众共同参与的“大合唱”。“只有让公民在过程中体验公共讨论，真正感受到‘参与的获得感’，数字协治才能赢得长效信任”“要以‘参与式预算’为牵引，进一步加强和改进新时代人大工作，进而推进人大制度的完善和发展”……现场，与会专家学者热烈探讨，这些深刻见解，为参与式预算的未来发展开拓了思路。

民主实践的可感成效

据悉，温岭参与式预算累计吸引12多万人次参与2400多场民主恳谈，促进政府调整预算近50亿元。

这种转变深刻影响着每一位参与者。温岭市民胡佳旖欣喜地说：“我的意见，真的在发挥作用。”2025年市文化和广电旅游体育局预算民主恳谈会上，她关于“加大大剧院运营费用的保障力度”的建议被吸纳。温岭市人大代表蔡永乾推动的“口袋公园”项目从建议变为现实，“每次经过公园看到孩子们嬉戏，感觉老百姓实实在在当家作主。”王林震是温岭市农业农村和水利局财务科科长，但他同时又是温岭市人大预算专家库的成员，这个“双重身份”，让他对预算审查有着独特理解：“民主不是对立，而是共建”。

这一实践也获得学术界持续关注。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郎友兴指出：“参与式预算的本质，是通过制度化的程序正义将‘透明’转化为‘可信’。通过‘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方式，在提升政府透明度上做到了“过程可见”；通过‘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在提升政府信任度上做到了‘人心可通’。”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张开平追踪研究十五年，评价道：“二十年后，温岭不仅坚持下来，还实现数字化迭代。这种持续创新是中国民主保持活力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