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篇

　　记者 张婷婷 朱玲巧

　　因为土地不足、环境污染、成本攀升等因素，以粗放型为主的台州制造业，遭遇了“成长中的烦恼”。改革开放以来，台州在经历了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也产生了“制约之痛”。

　　“腾笼换鸟”战略的提出，是解决粗放型生产、产品附加值低、耗能居高不下、环境污染严重现状的一剂良药，同时也为产业的转型升级指明了道路。

　　事实上，在推进“腾笼换鸟”的探索实践中，并非一帆风顺，各界的争议声不断。

　　“大面积关停的企业中，有些甚至是我们的支柱产业，会不会造成GDP的快速下滑？”“我们没有实力购置新设备转型，是不是等待我们的只有关停一条路？”各种担忧和犹豫一直存在。

　　应该如何“腾”出落后产能？鼓励什么样的企业进来？而政府又应该怎样构建一个利于企业成长的环境？这些问题回答起来都很棘手，但解决时限又迫在眉睫。

　　疑问1

　　“腾”出的是什么，“换”来的又是什么？

　　腾出“低小散”，换来“高大优”

　　为什么要“腾笼换鸟”？答案很简单，笼子被高能耗、高污染的产业占据了，低能耗、高产出的新兴产业却因为土地制约进不来。这不但阻碍了台州经济向前迈进的步伐，也因环境问题惹来不少民怨。

　　实施“腾笼换鸟”，“腾”出的是高能耗、高污染的落后产能，最大限度地盘活现有的用地、环境容量，为产业升级腾出空间。“换”进来的是高效能、低排放的“绿色”产能，以达到促进产业结构调整的目的。

　　为推动“腾笼换鸟”顺利进行，去年我市成立了“腾笼换鸟”工作协调小组，加强部门协作，形成合力。

　　“自2012年开始，全市已对冶炼、造纸、印染、制革等行业开展重点淘汰和整治。今年前三季度，被列入‘腾笼换鸟’行业整治提升的378家重点企业中，已关停企业76家，搬迁入园的5家，规范提升的有3家，共节约能耗折合标煤12945吨。”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一名翟姓处长说。

　　据翟处长介绍，目前台州五大行业的整治进度位于全省前三，整治工作主要还是集中在“腾”，接下来，一些淘汰企业留下的旧厂房，将会被盘活，用来引进高技术含量、高产出的优质企业。

　　疑问2

　　怎么换，用什么手段换？

　　“退、转、升”整治重点行业，倒逼企业转型升级

　　目前，“退、转、升”三大方式是我市在施行“腾笼换鸟”过程中采取的主要手段。

　　退，就是直接淘汰落后的产能和落后的行业。

　　近两年，仙居涌现了大量非法从事水晶加工的作坊，给环境造成严重污染。为此，仙居颁布《取缔非法从事水晶加工户的通告》，要求全县所有非法从事水晶加工的企业和加工点必须在今年7月10日前，自行停产并拆除清理机器设备。在铁腕整治下，目前仙居111家非法水晶加工企业(点)已全部关停。

　　转，是对落后的产能进行转产。

　　目前，我市部分医化行业已经转产甚至完全脱离了原先的行业。如台州市永翔医药化工有限公司现在在生产医化设备“三合一”离心项目；台州泉丰医药化工有限公司专用电池组装生产线已完成项目环评书的编制；而台州海峰医化有限公司已转为保罗电梯，生产工业和民用电梯……而此前，这三家都是能耗高、污染重、效益差的医药中间体生产企业。

　　升，是指低小散企业通过整治、兼并等多重方法对产品、产业进行全面提升。

　　比如玉环的金属熔炼行业，通过重组整合，平均十几家企业组成一家，并搬入产业园区，由低小散，变身高大强。对于这种方式，翟处长表示：“搬迁入园的方式，可以把分散在园区以外的‘笼子’腾出来，用于发展第三产业。”

　　疑问3

　　“腾笼换鸟”中出现过哪些争议？

　　鼓励企业从“微笑曲线”两端提升竞争力

　　转型路上并非总是一帆风顺，“腾笼换鸟”工作的推行，必然也伴随着不少阵痛。

　　比如短时间内大量企业关停，会不会让GDP下滑？这是“腾笼换鸟”过程中遭遇的首要问题。

　　毋庸置疑，“腾笼换鸟”工作在实践中，的确会影响到GDP的增长。“腾笼换鸟”是一项逐步推进的工作，“腾”势必关停不少企业，甚至是整个行业，而这个时候，新的招商工作又没有那么快完成。那么，因为关停企业而带走的GDP如何补回？

　　对此，翟处长表示，不如换一种眼光看GDP：不再追求增量，而要紧盯着质量。

　　“现在不少发达的地方提出绿色GDP的概念，即从现行统计的GDP中，扣除由于环境污染、自然资源退化等因素引起的经济损失成本，从而得出真实的国民财富总量。GDP数据流失是暂时的，等‘换鸟’成功后，新兴产业落地开花，就会创造出绿色GDP。”她认为，“腾笼换鸟”是一项长期工作，效果不一定能立竿见影，这就要正确处理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关系。

　　“腾笼”之后是否就一定要引进“大鸟”？这也是“腾笼换鸟”中争议较多的问题之一。

　　“是推倒重来，还是直接引进大企业？”当初，黄岩区模塑工业设计基地在没有开建之前，也曾经有这样的困扰。

　　“征求各方意见之后，我们一致认为，黄岩不乏好的制造企业，但缺少有创新能力的工业设计和研发。相对于引进一个生产企业，我们可能更需要一个服务功能辐射黄岩乃至台州的设计研发机构。”黄岩模塑工业设计基地负责人方崇辉说。

　　在回答是否一定要引进“大鸟”的问题上，翟处长说，全市的指导思路是统一的。“换的‘鸟’是有讲究的，一味腾‘小鸟’换‘大鸟’，技术含量不高的‘鸟’是换出去了，但换来的可能是只又笨又高耗能的‘大鸟’。对此，我们的思路是‘退二优二’和‘退二进三’，用新兴的、高新技术产业或者能辐射行业的生产企业和服务业，以换取原先低效能高污染的企业，从而带动产业结构调整，这也是‘腾笼换鸟’的最终目的。”

　　翟处长建议，为了避免“腾笼”之后出现产业空心化，除了引进“新鸟”之外，也不妨尝试其他办法，让“老鸟”重新展翅。“比如，在淘汰落后产能同时，也可以指导企业转型，重点抓研发设计环节，以及终端销售服务环节，从‘微笑曲线’两端上提升竞争力。”

　　疑问4

　　多方利益，如何兼顾？

　　既是产业升级过程，也是调整现有利益格局的过程

　　今年8月，玉环楚门方同成铜制品厂厂长方金贤接到当地政府部门的通知，要求他的工厂和其他13家金属熔炼厂重组成一家新的公司，新公司的法人由其中一家最大公司的负责人担任。

　　从“一厂之主”沦为“打工者”，方金贤难免有点不适应。

　　“从长远来说，我们能够理解并支持政府的对金属熔炼行业的重组，但像我这样的小企业主，已经把绝大部分的身家都投到了厂里，重组公司，心里难免要担忧。”方金贤说，自己工厂一年的产值原本有五六十万元，但重组后，老厂房和设备都要拆除，预估损失近百万元。

　　方金贤也担心，企业的整合提升，让研发和环保等成本上去了，产品价格自然也会水涨船高，那么，原先好不容易打下的市场，会否被那些未经改造的“低小散”的熔炼企业抢占了呢？

　　这些担忧不无道理。我们看到，“腾笼换鸟”既是一个产业升级的过程，也是一个改变现有利益格局的过程。实施“腾笼换鸟”需要调和各方面的利益诉求。

　　对此，市环境保护局污染防治与辐射管理处副处长董官真认为，在“腾笼换鸟”的过程中，各部门要深入走访，全面调查摸底，要多听听企业主的意见，做好后期安抚工作，针对企业的损失，以及后续发展的好项目、好产业，地方财政可以适当划拨部分资金予以补助。

　　“只有解决企业主的后顾之忧，‘腾笼换鸟’才能顺利进行。”董官真说。

　　有评论认为，即便真有“两高一低”的中小企业需要调整乃至淘汰，也不能简单粗暴地压缩其生存空间。无论是促进转型升级，还是搬迁转移，都要给企业留出时间，都需要给予资金和政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