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斌想到妻子,止不住流泪。
新台州人钟定花遇车祸脑死亡,家人忍痛捐献其器官——
昨天下午2点,台州殡仪馆门口。18岁的周扬提起脚之后又落下,这一步迈得很艰难。
门里头,母亲静静地躺着,再也不会像往日那般,一脸笑容地迎他回家。在家属确认单上签字后,周扬仰头看天。
10月26日,一场交通事故,周扬失去了母亲,父亲前几天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
从母亲钟定花出事到脑死亡,18天里,周扬和父亲周道斌悲痛绝望,却在最后一刻,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无偿捐献钟定花的器官。
11月12日18点06分,41岁的钟定花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捐出了一肝两肾,成为椒江区第二例人体器官捐献者。
“她活着的时候对谁都好,走了要是还能帮到别人,肯定是高兴的。”周道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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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那天,她穿着买了很久却舍不得穿的裙子
这家人来自陕西,周道斌和妻子在椒江滨海工业园区打工。
“10月26日,老板请大家吃饭。她很高兴,特意穿上买了很久,却一直舍不得穿的裙子。吃完饭,我们骑车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一直想不起来。”躺在病床上的周道斌,眼神疲惫而伤感。
“他脑子还有淤血没清,很多事情想不起来,医生说可能是血块压到神经。”周道斌的弟弟周道军解释。
周道军告诉记者,出事那天,哥哥和嫂子吃完饭骑着电瓶车回家,与一辆小货车相撞,当时两人受伤很严重,被送到台州市立医院抢救。
事发第二天,周道斌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转头,看到了躺在隔壁病床上的妻子,儿子正站在她边上。“我们都活着。”周道斌在庆幸中又昏昏沉沉睡去。
接到父母亲出车祸的消息时,周扬正在学校读书,他对着电话确认了3遍还是不愿相信。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就向班主任请了假,坐了20小时的长途汽车,从陕西安康市汉阴县赶到了椒江。
在重症监护室看到插满管子的父母时,周扬积压了两天的焦躁、难受,一下子喷发了出来,哭得站也站不住。
随后两天,周道斌慢慢恢复意识,钟定花却一直处于深度沉迷中。
“我爸一直在我耳边说,没事的,别担心,会好的。然而不幸的消息却接踵而至,医生说,母亲已经脑死亡,不能自主呼吸了,只能靠机器维持生命。”周扬和父亲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总感觉像是在梦里,一觉醒来,她依旧在耳边唠叨着多穿点衣服。”周道斌说。
2
“让妈妈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这个世界”
从医生告知消息的那天起到11月12日,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周道斌父子沉浸在悲伤中。每天下午,周扬都要扶着父亲到重症监护室去看母亲。
看着恢复无望的钟定花,周道斌父子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将钟定花的器官捐献出来,去帮助别人。
“她这辈子总是把别人放在第一位,亲戚、厂里的朋友没一个不说她好的。如果在死后还能挽救其他人的生命,我想她一定会支持我这个决定的。”周道斌说。
对于周扬而言,这个抉择显得如此痛苦。“我想让她完整地下葬,但是一想到母亲的器官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我……”话还没说完,周扬就把脸侧了过去。
周扬和父亲的决定遭到了亲戚的反对。“不是应该让死者完整地走吗?”捐献器官在老家亲戚看来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虽然一开始有反对的声音,但是经过我和父亲的沟通、解释,亲戚也都认同了。”周扬说,妈妈没有离开,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这个世界。
11月12日7点48分,周道斌拨通了浙江省人体器官捐献协调部门的电话,表示愿意无偿捐献妻子的器官。
当天下午,父子俩颤颤抖抖地在《器官捐献登记表》上签了名字。摁下手印的那一刻,两个男人痛哭出声。
下午5时20分,钟定花被推进了手术室。她的一个肝脏和两个肾脏被成功取出,随即送往杭州,帮助3名器官衰竭的患者渡过生命的难关。
3
她说过想去杭州西湖看看
11月13日10时左右,周道斌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从昨天下午妻子被推进手术室那刻起,周道斌感觉心上被生生地划了一刀。
“这里最痛。”周道斌指着心口的地方说。
妻子走前那几天,周道斌经常会夜里哭着醒来。“我们结婚20多年了,没有吵过架,偶尔拌嘴,她没一会就找我说话,脾气很好。这辈子,我从来没带她去哪里好好玩一下,她也没有提过什么要求。只有今年,她说来浙江好几年了,想去杭州看看西湖。我说好的,等厂里不忙了,就带她去,现在……”周道斌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
周扬坐在一旁,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7月底回学校那天,是周扬最后一次见母亲。
那天早晨,钟定花做了周扬最爱吃的甜粥,帮他整理好行李,一路送到了公交站牌,简单地嘱咐了几句便默默地陪着他等公交车。
“我知道她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但她不擅长表达自己情感。平时在家她也只是默默地对我们好,很多事情都抢着做,买东西也会先想到我和我爸。”周扬说。
“以后再也吃不到我妈的蒸面和凉皮了。”周扬低着头,眼泪落在了手上。
4
一家人的心愿:希望儿子好好读书
一家人在市立医院已经度过了18天,想到老家80多岁的外婆和爷爷,家里人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
现在一家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处理完钟定花的后事,让她安心上路,早日入土为安,然后周扬回学校好好读书。
但是到目前为止,很多事情仍没有解决,交警那边要对这起事故进一步处理。
医院的医药费也出现了问题。周道斌和钟定花两人住院用了10多万元,虽然椒江红十字会送来了救助金和慰问金,但仍欠医院好几万元医药费,这对周扬一家来说是巨大的负担。
“我希望一切都能尽早过去,重回学校,好好学习。我妈最希望我考上重点大学。”周扬说。
原标题: “走了还能帮别人,她肯定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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